我嫁給了我爹宿敵的兒子。
當我爹帶著皇上賜婚的圣旨回府時,我正被我娘逼著在團扇上刺繡。
用她的話來說,我早已過了及笄之年,卻不善女紅,偏喜歡舞刀弄棒,日后會嫁不出去的。
所以當我爹氣哼哼的把賜婚圣旨拿出來的時候,我高興地一把抱住了愣在原地半晌的娘親,對她道:“娘,你看,我還是能嫁出去的,這女紅,就不用再繼續(xù)了吧?”
最后一句話,當然是用跟她商量的語氣,說實話,我還是挺怕她手里的藤條的。
娘滿是復(fù)雜的看了我一眼,仿佛我就是個二傻子。這會兒,我才反應(yīng)過來,我要嫁的那人,是我爹宿敵的兒子,沈之星。
“不,我不嫁!”
我的暴跳如雷,換來的只有我爹一句,“由不得你!”
“你這是賣女求榮!”
我爹嗤笑一聲,對我的話表示不屑。
我選擇偃旗息鼓,轉(zhuǎn)而看向我娘,而我娘則選擇視而不見。
“娘~”我準備上演一場苦情戲。
我不想嫁給我爹宿敵的兒子,誰知道嫁過去之后,沈家看在我爹的‘面子’上,會如何對付我。
我娘已經(jīng)有些猶豫了,她就要回心轉(zhuǎn)意看一眼她可憐的女兒了。
我爹偏要在這時插上一嘴:“這是圣旨。”
“圣旨重要我重要?”
“圣旨?!?/p>
可以,我沒有爹了。
為了下半輩子的幸福著想,我能屈能伸:“那個,爹,這圣旨只說是讓許家女兒嫁給護國將軍家的嫡子,或許…”
“或許什么?”我爹瞪著眼,很明顯是不滿我話說一半。
我有些心虛,低著頭道:“或者你還有一個私生女?”
“什么?私生女?!”我話才剛說完,沒等我爹反應(yīng)過來呢,我娘就先跳起腳來,“許峰年,好啊你,我說你怎么不娶妾室,感情你在外面養(yǎng)了個私生女!”
“我沒有!”我爹極力狡辯,不,是極力辯解。
“還說沒有,婉兒都說了,你還要騙我到多久!”我娘一臉憤恨。
我爹苦著一張臉,不知從何解釋。
看看這樣子,難怪盛京都在傳他怕老婆。
“那個…”我想要插嘴,替我爹鳴冤,畢竟我現(xiàn)在還指望他呢。
我娘瞪了我一眼,道:“你還要爆什么料?”
頂著我爹我娘下一步就要撕了我似的雙重壓力,我心虛地解釋道:“圣旨只說是許家女,我覺得,爹或許可以,咳咳,或許可以有一個私生女來出嫁?!?/p>
“不可以!”異口同聲,出奇的一致。
我有些欣慰,好久沒見到爹和娘這么統(tǒng)一戰(zhàn)線了。
最后的結(jié)局,以作假糊弄皇上會被誅九族,我認慫慘敗。
這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竟給兩個死對頭牽線結(jié)親家。
出嫁的這天早晨,一陣繁瑣的儀式之后,我坐上了抬向沈家的花轎。
坐在花轎里,我想起出嫁前,我娘拉著我的手跟我說的話。
“婉兒啊,你也別氣餒,你看你,琴棋書畫樣樣不行,針線女紅也不行。而那沈邢的嫡子在盛京可是出了名的俊朗,你嫁過去,我們許家不虧?!?/p>
我擦了擦之前硬擠出來的兩滴眼淚,跟我娘說,我要跟她斷絕關(guān)系。
我娘白了我一眼,只當我在放屁。
我的未來夫君,是護國將軍沈邢的嫡子。因著我爹和他爹的關(guān)系,雖然我們都在盛京,都是高門世家的子女,但是卻并沒有見過面,有過交集。
我只知道,沈邢是武科狀元出身,武藝驚人,每逢戰(zhàn)事,若有沈邢在戰(zhàn)場上,大軍必會凱旋。
漸漸的,他名聲在外,往往敵軍只是聽到他的名字,便不戰(zhàn)而逃。
近些年來,邊塞無戰(zhàn)事,沈邢便被封了個護國將軍,保衛(wèi)盛京,可謂風光無限。
而我爹,是當朝尚書令,文科狀元出身,學(xué)子遍布朝中。
按說這一文一武,在朝堂上應(yīng)該是互補的,可他倆偏偏不對付,也不知道是為什么。
“新娘下轎了?!?/p>
思索間,花轎已經(jīng)到了沈家。
繁瑣的儀式過后,我的手被一雙溫暖的大手牽住。
我能感受到這雙手指腹上的薄繭,源源不斷的傳遞給我溫暖。
透過紅蓋頭,我看見那雙骨節(jié)分明的手將我的手給緊緊握住,不僅如此,他還時不時得用大拇指摩擦我的手背。
我的臉忽的就紅了起來,幸而蓋著紅蓋頭,外人看不見。
我心里嘀咕著,這沈之星八成是個浪蕩子,這么會撩撥人。
“一拜天地?!?/p>
“二拜高堂?!?/p>
“夫妻對拜。”
“禮成,送入洞房?!?/p>
我被沈之星牽著手指引著進了新房,因為蓋著紅蓋頭,我看不清他的模樣,只記得娘親說他很是俊朗,盛京城也確有傳沈家嫡子豐神俊朗,品貌非凡。
我倒要看看,這沈之星到底有多俊朗。
“新郎官,出來敬酒了?!?/p>
門外,有人喊他出去敬酒。
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已經(jīng)搭在了我的蓋頭上,然后又放了下來。
“你們照顧好少夫人?!?/p>
入耳的聲音說不出的溫潤,仿若玉石之音。
接著是開門關(guān)門聲,屋子里一時靜了下來。
過了好久,屋里一直沒動靜,我按耐不住出聲:“小喜?!?/p>
“小姐,奴婢在?!?/p>
“我渴了,有水么,給我來點?!蔽翼斨w頭,指揮著小喜。
“有,小姐。”小喜應(yīng)聲。
“快別喊小姐了,許小姐嫁到我們沈府,你這丫頭也得跟著改口了,得喚少夫人?!?/p>
說話的是一個婦人的聲音,應(yīng)該是沈府的傭人。
我這才想起屋里還有外人在,覺得有必要將她們支走:“你們都退下吧,小喜留下就行了?!?/p>
“這…”
“怎么,我這少夫人說話不頂用?”
我把少夫人的架子一端,那些人乖乖地退了下去。
“小姐,水來了 ?!毙∠策€沒習(xí)慣改口。
屋里沒了其他人,我自在的掀開蓋頭,接過小喜手里的茶盞,邊喝邊趁空檔問小喜:“怎么樣,沈之星長的怎么樣?”
小喜一愣,沒想到我會問的這么直白。
“到底怎么樣???”我催促她回答。
小喜紅著一張臉,扭捏道:“姑爺,姑爺他…”
沒等她話說完,就聽到‘吱呀’一聲,新房的門被推開了。
我下意識地朝門口看去,先入眼的是一具挺拔的身姿,我接著看向他的臉。
棱角分明的臉龐,劍眉星目,他的嘴角微微上揚,迎著光,我甚至看見了他高挺的鼻梁上的絨毛。
不得不承認,我的心慢跳了一拍。
我娘破天荒的沒有騙我,我忽然有些認同上花轎前我娘跟我說的話。
嫁到沈家,我們許家不虧。
“夫人,怎么愣神了?”
我不明白,沈之星光長的俊朗就算了,為什么聲線也這么要人命!
對于我這個膚淺的顏控來說,沈之星長成這樣,就是在要我的命!
我想跟我爹說一聲對不起,我可能要臨陣倒戈了。
“夫人?”沈之星的手在我眼前晃了兩下。
我回過神,忙地把搭在頭上的紅蓋頭給重新蓋上。
“呵?!蔽衣犚娏松蛑堑妮p笑。
卑鄙!
紅蓋頭一蓋,隔絕了沈之星那張臉,我才漸漸清醒過來。
沈家如此卑鄙,知道我的喜好,竟然給我用美男計!
不行,不行,我還得跟我爹站在同一條戰(zhàn)線上,畢竟他陪送了我不少嫁妝。
“夫人這是害羞了?”沈之星忽的坐在了我身旁。
我坐直了身子,小聲道:“你怎么這么快就來了,陪好酒了?”
話一出口,我自己就察覺出不對勁了。
完了完了,我不是我了。
想我原本那潑辣的性子,連我爹都拿我沒辦法,可是現(xiàn)在,竟在敵人兒子的面前扭捏起來?
“前廳有爹和娘照應(yīng)著?!鄙蛑强刹恢牢倚睦镌谙胧裁?,他很自然的握住我的手,“夫人這是在關(guān)心為夫嗎?”
我咽了一口吐沫,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美男計,決定轉(zhuǎn)移話題,不正面回答他的話:“那個,蓋頭去了吧,我頭被珠釵壓的難受。”
紅蓋頭被沈之星掀開,他的臉向我湊近,嘴角依舊上揚著,一呼一吸之間,屬于他的氣息向我撲面而來。
我低下頭,臉忽地紅了起來,不知該做何反應(yīng)。
“夫人,怎么了?是不是…”
沈之星話說一半,引人遐想。他的手也沒閑著,在替我拆頭上的珠釵。
我低著頭,不搭腔,任由他的手在我頭上造作。
沈之星替我將頭上的珠釵去除之后,端來了兩杯酒。
“夫人,該喝合巹酒了。”
我從他手里接過酒杯,學(xué)著昔日里偷看別人成親喝交杯酒時的模樣,與他喝了合巹酒。
“天色不早了。”剛放下酒杯,沈之星又開始為難起我來,“忙碌了一天,夫人想必也累了吧,該歇息了?!?/p>
我怎么會聽不懂他話里的意思。
從許府出嫁到沈府,好似一晃神的功夫,天就這么黑了。
“小喜,你出去吧?!蔽乙呀?jīng)做好了犧牲色相的準備,就沈之星這條件,我也不吃虧。
小喜應(yīng)聲退下,屋子里一時間就剩下我和他。
“開始吧?!蔽议]上眼,準備接受暴風雨的洗禮。
等了一會,想象中的撲倒沒有發(fā)生,沈之星只是把手放在了我的頭頂,輕輕地揉弄著,眼里帶著寵溺。
我懷疑是我看錯了。
揉弄了我兩下頭頂后,他起身對我道:“傻丫頭,你先睡吧。為夫還有些事要處理,今晚就睡書房了。”
沈之星走的毫不留戀,留下我一人坐在婚床上發(fā)呆,暗自琢磨他這是什么套路。
琢磨了一會兒,我也有些理解他了。
我倆的婚事本就是沒有感情基礎(chǔ)的,再加上雙方的爹是死對頭,這個覺,輕易是不能睡的。
只是我莫名地有些失落,看來我的美色并不足以迷倒沈之星,倒叫他勝我一籌。
可惜了我私下里背著娘親和爹,偷偷研究的那些春宮圖,如今卻是沒派上用場。
這沈之星確實是個不簡單的,成親第一日便含著笑給我難堪。
新婚之夜,新郎官睡在書房,這要是傳出去,我徐婉的名聲在盛京可就要出名了。
不過他沈之星算錯了一步,這一招對我沒用,因為我許婉的名聲在盛京早已出名過了。
誰不知道許尚書家的女兒許婉性格潑辣,嫉惡如仇,一般人都不敢招惹。
“小姐?!?/p>
我正想著,小喜進來了。
她手里還端著盤子,是吃食。
我放下心思,捏起了一塊糕點,對小喜道:“好小喜,還是你懂我,知道你家小姐我餓了一天了?!?/p>
糕點入口即化,非常合我口味,一盤糕點很快就都被我吃完了。
“小姐,這糕點是姑爺吩咐人送來的?!?/p>
“你怎么不早說,等我吃完了才說。”
小喜一臉委屈:“我怕說是姑爺吩咐的,小姐會賭氣不吃?!?/p>
“行了,熄燈睡覺吧?!蔽覜_小喜擺擺手。
吃飽喝足了,哪還有心思在意這些細節(jié)。
“這就睡了?”小喜小聲道:“不等姑爺了?”
“不等了?!蔽覜]好氣地拉上被子,將自己頭給蒙上。
第二日,天還沒亮,小喜就站在床頭開始喊我了。
“小姐,該起了?!?/p>
我瞇著眼,沖她不滿道:“這才什么時辰,我再睡會?!?/p>
“小姐,起來洗漱一番,還要給新公婆敬茶呢?!?/p>
我這才想起來,這不是在許府,我已經(jīng)嫁人了。
強撐著起床,穿戴整齊后,坐在銅鏡前,由著小喜給我梳妝打扮。
就在小喜拿著螺子黛準備給我描眉的時候,沈之星進來了。
“夫人怎起的這般早?!彼袷歉液苁鞘熳R一般,根本不拿自己當外人,嘴角含著笑,從小喜手里拿過了螺子黛,要給我描眉。
我眉頭微皺,側(cè)著身子躲避了他伸過來的手。
他神情一頓,有些受傷道:“夫人這是生為夫的氣了?”
我抬起頭,直視他。
他的眼眸如瀚海星辰,讓人一不小心就會陷入進去,不過此時的我,已然冷靜下來。
昨日大婚時的驚鴻一面,經(jīng)過一晚上的沉淀,讓我清醒,我和他之間是存在著兩個爹的隔閡。
對于他昨晚的舉動,我當然不會真的置氣。不過既然他沈之星想要在我面前演戲,那我得讓他明白,我許婉的演技絕不會輸于他。
“夫君說的什么話,我怎么會生你的氣?!蔽叶哑鸺傩?,沖他道:“只是覺得夫君的這雙手該是用來執(zhí)筆,或是持劍,而不是來替閨房女子描眉的。”
沈之星見我主動喚他夫君,嘴角上揚的更甚:“夫人許是不知,這新婚夫妻之間,丈夫給妻子描眉,寓意著什么?”
我微怔,想起了出嫁前一夜,我娘跟我說的話。
她說,新婚第二日,丈夫要給妻子描眉,寓意舉案齊眉,而妻子要給丈夫束發(fā),寓意著白頭偕老。
當時我還沖我娘傻笑,說我跟沈之星肯定是沒有舉案齊眉和白頭偕老的機會,沒想到…
“好了,看看怎么樣。”
沈之星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,我看向銅鏡里的自己。
嗯?跟平日里有些不一樣?
我平日里的眉峰是往下走的,而今天沈之星給我描的眉,眉峰微微往上輕挑,卻一點也不顯得突兀。莫名地,我在自己的臉上看出了一絲英氣。
“夫人,怎么了,是不滿意嗎?”沈之星見我有些愣神,還以為我是不滿意呢。
“沒,還挺好,沒想到你手藝還不錯,想必是熟能生巧吧?”我意有所指。
沈之星輕笑,沒有做解釋。
我挑眉暗腹,看他這樣子,八成是心虛,也不知道給多少個女人描過眉,才練出來的。
看這渣男氣質(zhì),應(yīng)該是隨了他爹沈邢。
“夫人滿意就好,給你?!鄙蛑峭蝗唤o我手里塞了一把梳子。
“干什么?”我拿著梳子表示不解。
沈之星在我身坐下:“替為夫束發(fā)啊?!?/p>
我暗自咬牙,這家伙臉皮倒是厚,演戲演上癮了。這里又沒外人,何必跟我來這一套。
洞房花燭夜睡書房的人,如今卻講究起來,倒讓人覺得好笑。
雖心里憤憤不平,但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頭,我還是認命的給他束起發(fā)來。
不過既是他要我束發(fā),那我下手是輕還是重,他都得受著了。
他一頭墨發(fā)順滑無比,我卻偏偏‘不小心’讓發(fā)絲纏繞打結(jié)。
“哎呀,怎么纏起來了,我給你梳開?!蔽壹傩市实奶嫠?,手里的小動作可一點也沒落下。
原以為沈之星會發(fā)脾氣,怪我故意捉弄他,誰料他只是和煦一笑:“謝夫人了?!?/p>
行,我甘拜下風,好定力,他贏了。
當我和沈之星來到前廳的時候,他爹沈邢和他娘已經(jīng)在候著我們了。
“爹,娘?!鄙蛑抢业氖郑锨耙徊?。
“婉兒來了,快過來讓我瞧瞧?!鄙蚍蛉耍?,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稱呼她為我婆母了,她朝我招手。
我借機打量她,都說兒隨母,這話果然不假,沈之星之所以這么好看,絕對是因為我婆母。
再看向沈?qū)④?,不,是我公公。坐在那里,不怒自威,不愧是常勝將軍,自帶殺氣?/p>
“婉兒出落的越發(fā)水靈了,小嫻將你養(yǎng)的真好?!逼拍感Φ暮吞@可親。
小嫻是我娘的小名,只有我爹或者親近的長輩才能喊。我含羞帶笑,只當她是在借機跟我客套。
此時,丫鬟端著茶水進來,我雙手接過茶水,依次敬公婆二人。
“爹,請喝茶?!?/p>
“娘,請喝茶。”
也不知道我爹看到這一幕,會不會被氣死。自己養(yǎng)了十幾年的閨女,竟喊自己的宿敵為爹娘。
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,我認命,他也得認命。
“好孩子,過來。”婆母放下茶盞,拉過我的手,從一旁的嬤嬤手里拿過一個玉鐲子塞進我手里,“這是我們沈家的傳家玉鐲,它從星兒的太祖母手里傳到了我手里?,F(xiàn)在,娘把它交給你了。以后,還指望你傳給我的孫媳婦呢。”
我本來是要接過來的,但是聽她這么一說,可不敢輕易接下這玉鐲子了。
我偷偷看了一眼沈之星,征求他的意見。
他沖我笑:“既然是母親給你的,那就接著吧。”
我無奈,只能接下,卻在心里腹誹,好家伙,臉皮可真厚,你母親要我傳給孫媳婦,我們連房都沒圓,怎么傳給她孫媳婦。
許是我臉上的哀怨太明顯,讓婆母瞧出一絲端倪。
“婉兒,怎么了?是不是星兒欺負你了,你跟娘說,娘替你教訓(xùn)他。”
“沒有?!蔽覔u頭,并不打算將昨夜的事說給她聽。
“行了。”這時候,公公發(fā)話了,“婉兒,既然你嫁到我們沈家,那就是我們沈家的人了,以后…”
“以后什么。”婆母出聲打斷他的話,“別拿你在軍營里那一套來嚇唬我兒媳婦?!?/p>
公公表示不滿:“我怎么嚇唬她了,我話都沒說完呢,就被你打斷了。”
“你還說你沒…”
“爹,娘。要是沒什么事的話,我就帶婉兒下去了?!逼拍傅脑捯矝]說完,就被她兒子給打斷了。
“婉兒新進府,我?guī)诟锸煜な煜ぁ!鄙蛑怯趾茏匀坏臓科鹞业氖帧?/p>
婆母表示贊許:“還是我兒貼心,去吧?!?/p>
沈之星拉著我的手在沈府轉(zhuǎn)悠的時候,我還覺得有點不真切。
這就算見過公婆了?這么簡單?怎么跟我想象的不一樣???
這新公婆不應(yīng)該在第一天給我立規(guī)矩,樹家法的嗎?
最起碼也要找個由頭,挑我的錯處,讓我跪一天祖宗祠堂,不跪到暈死過去,不能出祠堂才是啊。
結(jié)果就這么簡單的過去了,還給了我沈家世代相傳的鐲子。
我不禁有些懷疑盛京城傳的我爹跟沈邢是宿敵,那些風言風語的話是真是假。
就算傳言有假,可我爹不假啊,他每回罵沈邢老色批,不知羞恥的話可是真真切切。
轉(zhuǎn)眼間,我嫁到沈府已經(jīng)三日了,今天就是三天回門的日子。
沈之星一大早就備好了各種回門的東西,根本不用我操心。
這幾日,他對我極好,沈家上下也待我極好,搞的我之前準備的‘論如何應(yīng)對別人的刁難之三十六計’根本就沒有派上用場。
除了一件事,就是我跟沈之星一直沒圓房。
剛開始我還有些別扭,總覺得成了親不圓房就像拉屎沒有擦屁股一樣,這步驟不對啊。但后來我也想開了,八成是沈之星有問題。
他可能是個斷袖,又或者是早已有心儀的女子也說不定。他不肯跟我圓房,或許是要替他的心上人‘守身如玉’吧。
我坐在回許府的馬車上,想著一會兒就要見到爹娘了,這沒圓房的事,跟他們說也不合適。
“小姐小姐,糖葫蘆。”
思緒突然被打斷,我順著小喜指著的方向看去,原來我們馬車正經(jīng)過思甜坊。
這思甜坊是盛景城最有名的冰糖葫蘆作坊,而我和我娘是最饞冰糖葫蘆的,這一點,整個許府都知道,所以小喜才會提醒我。
“停一下?!蔽覜_車夫喊。
一旁的沈之星出聲道:“夫人這是嘴饞了?”
我想著跟他解釋一下,卻沒等我開口,他又道:“夫人在這坐著,為夫替夫人去買?!闭f著,他就要起身下馬車。
“不用了?!蔽乙话牙∷拔易约喝ベI吧,你不知道我喜歡什么口味的?!?/p>
他張了張嘴,想要說些什么,最后卻還是閉上了嘴巴。
下了馬車,我直奔思甜坊,小喜都被我撂在了身后。
進了思甜坊,我沖掌柜的喊道:“老樣子,各給我來兩份?!?/p>
因為喜歡吃冰糖葫蘆,所以這思甜坊我熟,到這兒都不用說花樣,掌柜的就知道我想要什么。
“許小姐,可有日子不見你來了?!?/p>
我剛想跟掌柜的解釋我最近成了個親,突然卻冒出一道不善的聲音。
“喲,這不是許婉嗎?怎么著,也來買冰糖葫蘆啊,錢帶夠了嗎,小爺我請你啊?”
不用回頭,我也知道這滿嘴油腔滑調(diào)的紈绔子弟是誰。
除了李丞相家的兒子李文博,還能有誰。
“喲,李文博,你爹讓你閉門思過一個月,夠時間了嗎?我來算算啊,嗯,剛好一個月,不多不少?!蔽姨翎叺目粗蝗幻俺鰜淼睦钗牟斑@剛出了禁閉室,你就這么招搖,不怕再被你爹關(guān)兩個月啊?”
“你!”李文博被我氣的臉紅脖子粗的。
這家伙一個月前被我使絆子陰了,害的他被他爹李丞相給關(guān)了一個月禁閉,心里真恨著我呢。這會兒來找我的茬,也是情理之中。
只是我要讓他失望了,想找我許婉的茬,他道行還淺。
“李文博,我勸你最好還是低調(diào)點。”我指了指一直依偎在他身上的妖魅女子,“你忘了你爹說的話了,再驕奢淫逸的,他就給你的腿打斷?!?/p>
“許婉!”李文博氣的就要跳起腳來,卻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,對我不懷好意一笑:“許婉,你別說,我這么一看你,長的可一點也不比這青樓女子差啊。雖說你脾氣差點,但這模樣不差,身份嘛,跟我也算匹配,不如…”
他盯著我,一臉垂涎欲滴。
我挑眉,并沒因他的輕浮而生氣,等著他將屁給放完。
李文博見我不說話,繼而接著道:“我這就讓我爹去你們許家提親,也省得他說我整日迷戀青樓女子。這要將你娶進門,我看你還怎么跟我張牙舞爪的?;楹笕切敳桓吲d,我一天打你八頓。”
“噗嗤~”
我實在忍不住,笑了起來。
“你笑什么?”李文博表示不解。
我忍著笑道:“李文博,我對不起你?!?/p>
李文博一頭霧水,更加不解了。
這時,從我身后傳來一道聲音:“李公子,如此輕薄我夫人,不知是何居心,還是說,李家的家教門風便是如此?”
“沈之星?”李文博跟沈之星顯然是認識的,他看著這突然冒出來的人,哼哼道:“雖然說你是護國大將軍之子,又身居官職,但是也不能隨意污蔑我吧,本公子何時輕薄你夫人了?”
沈之星但笑不語,只是那笑容里帶著一絲冷冽。
李文博皺眉:“對了,本公子竟不知道你何時成親了?”
沈之星上前一步,一把講我摟進懷里。大庭廣眾之下,我身為他新婚妻子,也不好反抗,掉他的面子,便順勢靠在他懷里。
“你,你們?!”李文博嚇得瞠目結(jié)舌,指著我和沈之星,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我輕笑著挑眉:“李文博,對不起啊。你說你,心悅我想娶我,早點去我家提親啊,這不,我嫁人了,只能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了?!?/p>
李文博愣了一下,傻傻地問道:“你,你們成親了?”
我靠著沈之星的胸膛,表現(xiàn)出親熱的樣子,沖他道:“可不?!?/p>
李文博表示疑惑:“我怎么不知道?”
我笑:“就在你被你爹關(guān)禁閉的時候,皇上賜婚?!?/p>
說起他被關(guān)禁閉,還是因為我的設(shè)計,這么一想,我又心情愉悅起來。
李文博還想再說什么,卻被沈之星出聲打斷。
“李公子,你當街輕薄我夫人,還得給我夫人一個交代?!?/p>
“什么交代,我哪里知道她成親了?!?/p>
“便是沒有成親,我夫人是大家閨秀,你出言不敬,也斷然是沒有道理的?!?/p>
“我…”李文博嘴硬的還想狡辯。
沈之星卻不給他機會:“李公子,你當街輕薄當朝官員妻子,若是我告到皇上面前,不知道該不該治李丞相一個管教不嚴之罪?!?/p>
李文博一聽,立馬嚇傻了,他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,就怕他爹發(fā)話。
“我剛才跟許婉開玩笑呢。”李文博到底是認慫了,觍著臉道。
我決定火上澆油:“我可沒跟你開玩笑?!?/p>
李文博見我不識趣,還想發(fā)火:“你!”
“李公子?!鄙蛑菗踉谖颐媲?,冷聲道:“今日是我和夫人回門的日子,現(xiàn)在因為你而耽擱時間,錯過了吉時。等到了許府,我岳丈大人一定會向我問話,到時候我就是有心想替你遮掩,也無能為力。畢竟你也應(yīng)該知道,我岳丈大人有多疼愛他的女兒,我的夫人?!?/p>
李文博臉色青一陣白一陣,我見了忍不住想笑。
這家伙,仗著他爹丞相的身份在盛京橫行霸道,魚肉鄉(xiāng)里,盛京城的平頭百姓敢怒不敢言,沒想到今天栽在我,不對,是栽在沈之星手里。
李文博總算低了頭,沖我好言好語道:“許婉,對不起?!?/p>
不待我說話,沈之星冷聲道:“她已嫁到我們沈家,李公子該喚我夫人為沈少夫人。”
李文博氣的咬牙切齒,豈會不知道這是沈之星的有意為難,但他偏偏又不能發(fā)火,只得低聲道:“沈少夫人,對不起?!?/p>
我輕笑:“啊,李公子說的什么,我沒聽清?!?/p>
“沈少夫人,對不起!”
“沒關(guān)系?!蔽尹c頭表示滿意。
李文博恨恨地看了我和沈之星一眼,調(diào)頭就走,連他身邊跟著的女子都不顧了。
我見他走的急,忙沖著他的背影喊道:“李公子,下次再鐘意哪家姑娘的話,可要快點去上門提親啊,遲了,別人可就嫁人了。”
李文博身形一頓,知道我是故意給他難堪,卻也認了,就這么灰溜溜的走了。
“哈哈,爽!”我心情無比順暢。
沈之星眼里滿是寵溺的看著我,這一次,我看的真切。
我們到許府的時候,我娘激動的上前來迎我。
“呀,之星來啦?!?/p>
哦,不是迎我,是迎她女婿。
“岳母?!鄙蛑切Φ暮艿皿w,不錯。
“回來了?!蔽业谥粡埬樉o隨其后。
“行了你,別黑著一張臉了?!蔽夷镆桓蔽乙呀?jīng)看透你的表情,沖我爹嚷道:“算著你女兒回門的時間,連早朝都不去了,請了個病假。這會兒看到人了,又黑著臉給誰看呢?!?/p>
我在一旁小聲嘀咕:“當然是給他的便宜女婿看啊?!?/p>
“你說什么呢!”我娘一巴掌朝我扇來。
我忙側(cè)身閃躲。
“好啊你,許婉,你嫁了人,膽子也變大了,敢躲!”
我娘說話間還要上來制服我,卻見一人突然擋在了我面前。
“岳母息怒,婉兒孩子心性,您何必跟她一般見識?!?/p>
我沒想到沈之星會站出來替我說話。
一時間頗有感慨道:“唉,爹不疼,娘不愛,只有我夫君疼愛我啊。”
這話我也就調(diào)侃一下,誰知沈之星的臉迅速的紅了起來,連耳朵尖都紅了。
飯后,我娘拉我說悄悄話,沈之星則被我爹喊去了書房。
爹的臉已經(jīng)沒剛才那么黑了,想必是已經(jīng)接受了沈之星這個女婿。
“怎么樣,怎么樣?!蔽夷锢业氖?,眼里是止不住的興奮和八卦。
“什么怎么樣?”我表示不解。
我娘上揚的嘴角藏都藏不?。骸爸窃趺礃樱銤M意嗎?”
嗯,我該怎么回答?
“還好吧?!?/p>
“什么還好吧!”
顯然,我娘對我這個回答不滿意。
“挺好!”
“就挺好?”
看我娘的表情,這個回答還是令她不甚滿意。
“你們夫妻生活不和諧?”我娘突然放低了聲音,“他不行?”
我一愣,這才明白我娘的意思。
“這…”我裝作害羞,準備逃避這個問題。
“你害羞個屁!”我娘一臉鄙視的看著我,“別以為我不知道,你之前讓小喜偷偷給你買的那些春宮圖,可都是先過我這一關(guān)的。”
院子里立刻回蕩起了我的哀嚎聲:“啊啊啊,小喜!??!”
“什么,你們還沒有圓房?!”我娘在得到我確切的回答后,先是一臉不可置信,接著又憤怒的轉(zhuǎn)身就往書房趕去。
我知道我娘的脾氣,攔也攔不住。
況且我說的是事實,她去替我向沈之星要一個交代也好。
畢竟我娘的拳頭還是很硬的,我相信她。
估摸了一下時間,差不多是看戲的時候了,希望沈之星沒被打毀容。
到了書房,想象中的情景沒有出現(xiàn)。
我爹本著一張臉坐在主位,我娘神色哀傷的坐在一旁,沈之星站在他二人面前不說話,氣氛有些怪異。
“娘?”我試探性的開口。
我娘抬頭看了我一眼,然后搖了搖頭,眼里竟有一絲不忍。
幾個意思?
我看向了沈之星,希望他能給我解惑。
“夫人,岳父岳母這是傷感你出嫁,要不你就留在許府多住些日子?!?/p>
沈之星這話我聽著還是挺滿意的。
“不行!”沒等我表態(tài),我爹第一個站出來反對,“她既已嫁到你沈家,就是你沈家的人,回門禮已過,她還留在許府像什么樣子?!?/p>
“老爺?!?/p>
“岳父?!?/p>
“行了,不必說了?!蔽业笫忠粨],“天色已晚,你們倆趕緊回去吧!”
坐在回沈府的馬車上,我按捺不住問沈之星:“你是不是背著我,跟我爹我娘說我壞話了?”
沈之星有些無奈的笑:“夫人想哪里去了,沒有的事?!?/p>
我還想繼續(xù)質(zhì)問他,馬車這時候卻突然一個顛婆。我坐的本就不穩(wěn),這一顛,我身子一斜,眼看就要臉朝下?lián)涞?,沈之星及時的伸出手來。
“夫人,小心?!?/p>
我被他摟在懷里,聽著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,一時間忘了起身。
沈之星輕輕地拍打著我的后背,像是哄小孩一般,小聲詢問道:“夫人,嚇著了?”
我回過神,窩在他懷里搖了搖頭,就要起身。
“別動?!彼话延謱⑽野醋?,“讓為夫抱抱你?!?/p>
一句話,成功讓我面紅耳赤起來。
我暗罵自己沒出息。
時間瞬然即逝,這沈府的少夫人,我是當?shù)脑桨l(fā)稱心,沒有娘約束我,簡直是樂不思蜀。
除了…
正當我思緒涌上心頭時,婆母身邊的貼身侍女翠林過來傳話:“少夫人,夫人讓奴婢給您傳話,說是有事要與您說?!?/p>
“知道了,我這就去。”
嫁入沈府之后,我跟婆母從沒單獨相處過,成親第一日,婆母就免去了我的晨昏定省,所以我才落的這么自在。
這會兒突然傳話讓我過去,我這心里突突的。
很快,到了婆母的傾心小院。
“母親。”
婆母笑著朝我招手:“婉兒來了,快來,坐我身邊。”
“母親,您找我有事?”
婆母原本笑容可掬的臉漸漸添上一絲愁容。
我心里有些忐忑:“怎么了,母親?”
婆母拉過我的手,貼心道:“婉兒,你跟星兒已經(jīng)成親小半年了,你跟我說實話,星兒對你好嗎?”
“好!”我毫不猶豫的點頭。
婆母臉上帶著愁容,盯著我的肚子看:“那為何…”
我當下明白她的意思,臉上一紅,心里趕緊想應(yīng)付的話,總不能跟她說,我跟她兒子成親半年了,還沒有圓房吧。
“我,我…”
“行了,婉兒,你莫要再想誆騙我的話了?!边€沒等我想出對策,婆母便紅著眼沖我道:“娘都知道,苦了你了。”
我心里一驚,一時間不知道她是何意。
知道了?知道了我們沒有圓房,是因為他兒子的性取向?
我看著婆母紅紅的眼睛,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,雖然我也是受害者,但沈之星除了沒跟我圓房,也確實對我很好。
婆母一臉哀愁,對我道:“孩子,委屈你了?!?/p>
“母親,我不委屈的,沈之星他…”
“婉兒,娘都知道,你放心,娘會替你做主的?!?/p>
啊,這…
我想說不用,結(jié)果還沒等我說呢,沈之星就來了。
“娘。”沈之星在我旁邊坐下。
婆母沒有好臉色的看著他:“你還知道我是你娘,你可知如今這整個盛京都在傳些什么!”
沈之星自知理虧,低頭不語。
“你說你當初…”
“娘!”沈之星突然急切地打斷婆母的話,抬頭往我這里看了一眼,然后低聲道:“夫人,我想跟娘單獨說幾句話。”
行,懂了,我出去唄。
出了傾心小院,我思緒萬千,沈之星有意瞞著我,雖然這在我看來,已經(jīng)沒有必要了,畢竟現(xiàn)在關(guān)于他的事,盛京已經(jīng)瘋傳了。
“夫人?”沈之星見我出現(xiàn)在書房,臉上有些驚訝,畢竟我從不踏足他的書房。
我在此等了他好一會。
“母親沒有為難你吧?”我問。
沈之星搖了搖頭,張嘴想要說些什么,卻又閉上了嘴。
“行了,你不必多說。”我道:“我知道你為難,我也不難為你,我明日要回許府一趟,不然我爹娘那里不好交代?!?/p>
沈之星定定地看著我半晌,最終點了點頭。
第二日,我坐上了回許府的馬車。
沈之星來送我,站在沈府門口目送我離開,我坐在馬車里看著他的身影,心里泛起一絲苦澀。
他待我極好,我能感覺到,可是他不愛我,他對我的疏離,我也能感覺到。
我心里埋怨皇上,為什么要給我和沈之星賜婚。
卻更是埋怨沈之星,為什么不愛我,卻要對我這般好,言語舉止間曖昧不清,讓我體會到他的好,又讓我清楚的知道他不愛我,不屬于我。
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到什么時候,在不知不覺間,我已經(jīng)喜歡上沈之星了,我的心現(xiàn)在很痛。
表面上的不在乎,都只是為了掩飾我對他的喜歡。
我多想自己可以灑脫一些,就只當我和他之間是一場皇權(quán)之下荒唐的結(jié)合。
可千不該萬不該,我不該愛上了他。
我明知這是一廂情愿,卻還是縱身一躍。
到了此時,盛京都在傳他好男風,我身為他的夫人,理應(yīng)要替他平復(fù)(謠言)。
到了許府,娘看見我回來,很是吃驚。
“婉兒,你怎么回來了,也不派人跟娘說一聲?!?/p>
“娘,爹呢?”
我現(xiàn)在要知道爹對于盛京的傳聞聽到了多少,他是讀書人,若是聽到自己女婿其實是個好男風的負心人,自己的寶貝女兒被辜負,絕對會被氣死。
我得在他面前替沈之星說說好話,我知道自己不爭氣,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。
“你爹才下早朝回來,怎么,想你爹了?”我娘沖屋里大喊:“許峰年,你寶貝女兒回來了?!?/p>
我爹從屋里出來,眼里是掩不住的歡喜,卻在見到我時,又板下了臉,沖我道:“你回來干什么?”
聽聽,這是我老父親該說的話嗎?
“我想您了,還不能回來看看您啊?!?/p>
“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…”
“打住,許老頭,趕緊打住?!蔽疑锨耙话盐孀∥业淖彀?,“您要干嘛,要將我當水給潑了去?”
我爹瞪著眼看著我,看著像是怒極了,只是眼里的寵溺是怎么藏也藏不住。
我娘一臉嫌棄:“好了,女兒不回來你天天叨念她,現(xiàn)在回來了你還趕她,圖的什么。”
“哼。”我爹明顯不服。
“爹~”我抱著他的胳膊撒嬌。
我爹一臉享受,卻還是嘴硬道:“都嫁人了,成何體統(tǒng)。”
我一臉傷心:“喲喲,嫌棄我了,爹不疼,娘不愛,只有我夫君對我好了啊。”
提到沈之星,我爹身形一頓,想了想,還是開了口:“沈之星這小子對你…”
我忙搶答:“對我很好,特別好?!?/p>
我爹道:“盛京都在傳…”
“假的!”我極力否認。
我爹不甘示弱:“那他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?”
“軍營里太忙了?!蔽业溃骸澳仓溃夜鶆傉话?,就算是他兒子,在他手底下也不能偷懶?!?/p>
我爹臉色變了變,好在沒有在對我步步緊逼。
飯后,我娘拉著我話家常。
“你跟他圓房了沒有?”
我沒想到我娘問的這么直接,第一次回門時我偷偷向她埋怨沈之星,我以為這半年過去了,我娘她應(yīng)該不會再放在心上了。
“圓了,圓了?!蔽抑e話說的信手拈來。
“什么!”我娘很是吃驚,“他怎么可以,這,不是說好…”
我見我娘話里有玄機,忙追問:“說好,誰說好,說好什么?”
“沒,沒什么。”我娘連忙否認。
“娘。”我一臉正色,“您一說謊嘴就磕巴,眼睛還四處瞄?!?/p>
我娘心虛,不正眼看我。
“娘?!蔽也灰啦火?。
“罷了罷了?!蔽夷飺u了搖頭,“這事遲早是瞞不住的?!?/p>
從我娘口中,我知道了沈之星跟我爹到底在瞞著我些什么。
“邊塞半年前起了戰(zhàn)亂,被朝廷壓了下來,但這一場仗無論如何都是要打的。你公公是武將,他和之星都是要上戰(zhàn)場的?!?/p>
“那跟我們的婚事有什么關(guān)系?”我不解。
我娘嘆了口氣,緩緩道:“戰(zhàn)場上刀劍無眼,之星跟我說,怕他萬一在戰(zhàn)場上回不來,你可怎么辦…”
我紅了眼,盯著我娘:“所以這就是他遲遲不肯跟我圓房的理由?”
我娘低下頭,回避我的眼神。
“這事,我爹也知道?”雖問出了口,但我心中已經(jīng)知道了答案。
難怪,難怪我每次回來,我爹看著我的時候,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。
難怪沈之星幾次三番對我欲言又止。
原來我才是那個被蒙在鼓里的人。
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,依著我的脾氣,自然要找沈之星問個清楚。
我娘見我氣勢洶洶,小心翼翼地勸慰我:“之星這孩子也是為你考慮,你說這萬一他要是在戰(zhàn)場上…”
“娘!”我揚聲打斷了她的話,匆匆道:“我回去了,就不跟爹打招呼了,你跟他說一聲?!?/p>
回到沈府后,我直奔沈之星的書房。
沈之星見我來了,起身迎我:“夫人,今日回來這么早?!?/p>
我不說話,就這么靜靜地盯著他。
沈之星皺起好看的眉頭:“怎么了?”
“沈之星,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喜歡的人?”
“夫人聽誰說的胡話。”
“那你為何遲遲不肯跟我圓房?”
“我…”
我知道,他答不上來,那我便替他答了。
“你怕你戰(zhàn)死邊關(guān),怕我不能替你守寡?”
我見他臉色突變,便知娘沒有騙我。
我冷冷道:“說不出話來了?”
沈之星想要上前拉我的手。
我側(cè)身避開他的手,冷冷的看著他。
他一臉無奈:“夫人。”
“既沒圓房,哪里來的夫人?!?/p>
許是我態(tài)度強硬,他低聲道:“婉兒,別跟我生氣,好嗎?!?/p>
“好啊?!蔽颐碱^一挑,看著他道:“要么我們圓房,要么就和離,你選。”
“婉兒?!彼局碱^,看樣子是為難住他了。
我自嘲一笑:“沈之星,你是不是厭惡我?怕我守寡,卻讓我守活寡?”
他低頭不語。
我也懶得再跟他廢話,直接道:“圓房還是和離?”
“你我的婚事是皇上賜婚,和離由不得你我。除非我戰(zhàn)死沙場,你,到時候再改嫁吧?!?/p>
“既然不能和離,那就今夜圓房?!钡搅舜藭r,我也顧不上臉皮了。
“婉兒?!边@會兒,他倒是直直地盯著我,緩緩道:“原本還不知怎么開口跟你說,朝廷下了軍令,不日我就要出發(fā)去邊塞了?!?/p>
“那就正好?!蔽已b作聽不懂他的畫外音,“趕在出發(fā)前圓房?!?/p>
他微微嘆了一口氣,突然沖門外道:“小喜,送少夫人回房?!?/p>
“沈之星!”我不是一個沒皮沒臉的人,“你別后悔?!?/p>
小喜進來,看著我和沈之星,有些不明所以。
沈之星轉(zhuǎn)過身,不再看我。
“好,我走!”
一連三日過去了,我再沒有去找過沈之星,他每日宿在書房,我也不愿從小喜那里聽到他的消息。
晌午的時候,婆母又派人傳話讓我去前廳用膳,我讓小喜找借口搪塞了過去。
這三日,我不愿見到沈之星,便自己在屋子里開小灶。
晌午過后,我正準備小憩一會兒,小喜匆匆進來道:“小姐,小姐,夫人來了?!?/p>
“婆母?”
小喜點點頭。
我忙從床上爬起來,整理了下衣服。
“婉兒。”
婆母的聲音傳來,看樣子已經(jīng)進了院子。
我忙起身相迎:“母親,您怎么來了,有什么事您讓翠林傳話喚我過去不就行了。”
婆母嘴角含笑,拉著我坐下道:“一連幾日不肯去前廳用膳,是不是身子不舒服?”
我搖頭。
“那就是跟星兒生氣了?”
“沒有?!?/p>
“行了,別再瞞著我了。”婆母嘆了一口氣道:“這幾日,你不來用膳,星兒也沒來,我料想你們一定是鬧別扭了?!?/p>
我低下頭,眼睛突然就熱了起來。
在我心里,就是他沈之星的錯,明明決定不原諒他,卻還是想在婆母面前替他隱瞞。
“好孩子,別哭,他怎么欺負你了,跟娘說,娘替你做主?!?/p>
“母親?!蔽业难劬刂撇蛔×恕?/p>
一番哭訴之后,婆母也跟著我紅了眼睛。
“婉兒,你別怪星兒,他做這個決定,我跟他爹,還有你爹你娘,都贊同。他瞞著我們許久,我卻沒辦法替你出頭。”
“母親?”我不明白,為什么?
“婉兒,你還年輕,不懂丈夫出征之后,妻子在家里提心吊膽的日子有多難熬。星兒明日就要出征了,如果他平安歸來,你們歡歡喜喜的圓了房,給我抱個孫子。如果,如果…”
婆母紅著眼睛,卻再說不下去。
她緩了緩,才又接著道:“如果星兒真的有個三長兩短,你還是清白的身子,就算改嫁,也不會落人口舌?!?/p>
我的心里像是被堵著一塊石頭,不上不下的,難受的很。
“母親,父親他在戰(zhàn)場上征戰(zhàn)多年,您每日過的提心吊膽,后悔過嫁給他嗎?”
婆母看了看我,輕聲道:“不悔?!?/p>
我心里的石頭,突然就落了下去,輕笑道:“為什么您行,我就不行呢?”
“罷了?!逼拍笓u了搖頭,“你脾氣像你娘,旁人難以勸動。明日,他們父子倆就要出征,別跟星兒置氣了,去給他餞個行吧?!?/p>
上半夜,我躺在床上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,想到沈之星明天就要出征去邊塞,還是忍不住去書房找他了。
他正挑燈看圖紙,見我來了,有些訝異。
我上前道:“明天就要走了,怎么還不睡?!?/p>
他微愣神,忙道:“馬上?!?/p>
“別馬上了,就現(xiàn)在吧,回房睡覺?!?/p>
他有所顧忌:“我就在書房歇下了,明天出發(fā)早,怕擾到你休息。”
“還和以前一樣。”我淡淡道:“不逼你,你還睡地上?!?/p>
沈之星最后還是跟我回了屋。他開始在地上鋪床被。
成婚半年,我跟他同屋不同床,他睡地上,我睡床上。
地上的床鋪已經(jīng)鋪好,沈之星起身越過我來拿枕頭,我一把抓住他的手。
他看向我。
“今夜睡床上吧,我不碰你?!?/p>
這是我第一次跟沈之星同榻而眠,他睡在外側(cè),身體繃的挺直。
黑暗中,我的身子向他靠近。
他突然開口:“等我回來?!?/p>
“好?!?/p>
沈之星出征的早上,我沒有送他,而是將自己關(guān)在了屋子里。
我還不習(xí)慣送丈夫出征。
眨眼間,過去了三個月。這些日子,婆母日日念經(jīng)拜佛,只為他的丈夫和兒子能平安歸來。
前兩日,娘派人傳話,讓我有空回許府,說她想我了。
自沈之星走后,我為了在家陪婆母,回許府的次數(shù)一只手都數(shù)的過來。
一回到許府,娘身邊的貼身侍女碧荷先過來迎接:“小姐,您可回來了。夫人最近日日念叨您?!?/p>
“碧荷,我爹回來了嗎?”
“老爺才回來,前腳剛進屋,小姐您可真趕巧?!?/p>
我輕笑,她不知道,我是想從爹口中探聽到點朝堂上關(guān)于邊塞的消息。
我娘聽見了我們的對話,笑罵道:“你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,就想著你爹,心里是一點沒我這個娘了。”
我無暇顧及其他,忙道:“娘,爹呢?”
“書房呢。”
我來到書房。
“爹。”
“回來了。”
“嗯?!?/p>
我爹似乎有事要忙,正奮筆疾書的寫著什么。
好一會兒,他見我還沒離開,終于停下筆。
“有事?”
我點頭。
爹嘆了一口氣,我們父女連心,他自然知道我所為何事。
“沈邢他們這一次情況不容樂觀,以往都是戰(zhàn)必勝。這一次,對方像是有備而來,戰(zhàn)事很吃緊,他們漸漸處于下風?!?/p>
我心忽地提起來,緊張道:“有沈之星的消息嗎?”
爹搖了搖頭:“沒有,不過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。”
我懂,在戰(zhàn)場上,若是有消息突然傳來,除了捷報,就只剩最壞的消息。
“這次,怎么不瞞著我了啊。”我對之前的事還耿耿于懷。
我爹長嘆了一口氣:“有些事,是瞞不住的。”
回到沈府后,我憂心忡忡,爹的話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回蕩。
就這么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月,一天,朝廷突然來人。
這一次,他們帶來了壞消息。
大軍被困溪巖谷,糧草被燒,他們撐不了多久。
朝廷派人通知家屬,好讓將士家屬有個心里準備。
婆母聽到消息后,直接昏了過去。
而我強撐著精神,我不能暈,不能。
郎中過來,給婆母診了脈,沒大問題,就是急火攻心。
“婉兒。”
婆母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我。
“母親,我在?!?/p>
婆母淚眼婆娑,拉著我的手:“婉兒,我該怎么辦,怎么辦啊?!?/p>
我不知該如何安慰她,只能跟著她一起流淚。
忽的,她似想起來什么,含著淚沖翠林喊道:“翠林,將我化妝匣子里的那封信取來?!?/p>
翠林拿著信進來。
婆母示意她將信件給我。
我一臉疑惑的接過信,打開,先入眼的是休書二字。
“母親,這是何意?”
“這是星兒出發(fā)前留下的,他說,他說…”婆母泣不成聲,一句話尚沒說完,淚便先流了下來。
我捏著紙張,無需婆母再言語,心里已有了答案。
“母親,這信件您收好,就當我從沒見過?!?/p>
“婉兒,你…”
“翠林?!蔽液鲆暺拍傅臏I眼婆娑,轉(zhuǎn)頭吩咐翠林,“母親才醒,需要好好休息,你好生照看她,我有事要出去一趟?!?/p>
“是,少夫人?!?/p>
坐在馬車上,小喜忍不住發(fā)問:“小姐,我們這個時候回許府,是不是要求老爺啊?”
我瞇著眼,低聲道:“你說說,怎么個求法?”
小喜搖了搖頭,直白道:“不知道。”
我嘆了口氣,靠在軟榻上,閉上了眼睛。
“小姐?”
“以后喚我少夫人。”
到了許府,我爹我娘都不在。
管家許叔說,我爹還沒下朝,我娘則不知道去哪了。
等了一會,我爹先回來了。
“爹?!?/p>
我爹緊鎖著眉頭,見我來了,眉頭鎖的更緊了。
“你怎么這時回來了?”
我輕笑一聲,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難過:“爹,你這是明知故問?!?/p>
“婉兒,爹也沒辦法?!蔽业辉倮@彎子,直言道:“這里距溪巖谷千百里,遠水解不了近渴,而且爹是文官,戰(zhàn)場的事,圣上自有安排。”
“可我丈夫和公公被困,糧草被燒,生死未卜。”
我爹看著我,默不作聲。
我眼眶濕潤,又道:“十萬大軍,不光有我一個人的丈夫和公公,那里還有多少母親的兒子,多少孩子的父親。”
我爹沉聲道:“可戰(zhàn)爭,是免不了要死人的?!?/p>
“我知道!我都知道!”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,“可我不能就這么等著,等著從戰(zhàn)場上傳來他們的死訊!”
“婉兒,皇上已經(jīng)派兵增援了?!?/p>
“我知道朝廷會派兵增援,爹,我這次不光是來找你,也是來找我娘,我想,就算我出嫁了,有什么事,我還是該跟你們說一聲?!?/p>
“你想干什么!”
“爹,知女莫若父,你和我娘一直都懂我?!?/p>
“胡鬧!你娘呢?”
我爹這時才發(fā)現(xiàn),我娘不在家。
“你給我收起你的小心思!”我爹用警告我的語氣道:“戰(zhàn)場上的事,皇上有定奪,援軍已經(jīng)出發(fā),你安心在家等待消息!”
“我等不了!”
“你!”
“說的好?!睕]等我爹訓(xùn)斥我,我娘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。
“夫人,你去哪了?”
我娘沒理我爹,而是問我:“婉兒,是不是想去找沈之星那個臭小子?”
我猛點頭,還是我娘懂我。
“好,不愧是我孟嫻的女兒。看,這是什么。”我娘展開手心,里面赫然是外公武館的傳令牌。
外公是武將出身,歸田卸甲后,在京城開了個武館,門徒遍布天下。
我娘手里的傳令牌,可以傳令武館的所有弟子。
我爹看不下去了,跺著腳道:“夫人,你怎么可以跟著她胡鬧!”
我娘輕哼:“當年我以一人之力,帶你逃出了山匪窩,你怎么不說我胡鬧?!?/p>
“夫人,你!”
“行了,你們倆別爭了。”我打斷倆人的對話,堅定道:“我心已決,非去不可。娘,我婆母那里我還有些放心不下。我走之后,還請你多去看看她?!?/p>
“家里你就放心吧,靜兒姐有我陪著?!?/p>
靜兒是我婆母的名字,我無心思考我娘什么時候和婆母這么熟識,一心只想著趕緊出發(fā)。
我將小喜留在了家里,只跟婆母說有事要出去一段時間。
快馬加鞭的行程走了三天,終于快到地方了。
我問了路上的逃命的流民,再往前趕上半天的路,就能到溪巖谷了。
沈之星他們被倭國人圍困溪巖谷將近六七日,也不知現(xiàn)在是死是活,我一個人,就算到了溪巖谷,也是蜉蝣撼樹。
當下之急,得想個辦法才行。
正當我一籌莫展的時候,從身后來了一大批騎馬的壯漢,沖我道:“小伙子,別再往前走了,前面是戰(zhàn)場,快些逃命去吧?!?/p>
出門在外,為了安全起見,我一直都做男兒裝扮。
我看著他們一群人,疑惑道:“你們這是準備去戰(zhàn)場?”
他們身上雖都背著武器,卻并不見新的盔甲,顯然,他們不是朝廷派來的援軍。按行軍速度推算,朝廷的援軍最早得兩天之后才能到。
“怎么著,你也是要去戰(zhàn)場的?”為首的黑面壯漢不答反問。
我盯著他,眉頭漸鎖。這個人,我好像認識!
“漠叔!”
為首的壯漢聽我這么一喊,愣了一下,瞇起眼打量起我來。
“小婉?”他話里有些遲疑。
“是我啊,漠叔?!?/p>
漠叔哈哈大笑,沖我道:“乖乖,這真是女大十八變,我都認不出來了?!?/p>
我也跟著笑起來。
這人不是別人,他名蔣漠,是我外公當年手下的一員猛將。
當年我外公告老還鄉(xiāng),開了個武館,漠叔在武館當了一段時間師父,后來因為要成親,就離開了。
沒想到還能在這里見到他,我自然是高興,只是現(xiàn)在不是敘舊的時候。
“漠叔,外公用傳令牌傳令你們了?”
“沒有。”
“那你們這是?”
傳令牌在我手里,娘親手遞給我的,她苦求外公了好久才拿來的。
來之前,娘一臉沉重,說沿路可以留下記號,見到傳令牌,自會有人幫我。
我當時滿口答應(yīng),可這一路走來,我并不曾留記號傳喚。
我知道外公不想他曾經(jīng)的部下安穩(wěn)之后,再踏上血腥的戰(zhàn)場。
也知道娘為了我的安危,下了多大的決心去求外公。
我拒絕不了娘,但我也不能再讓曾經(jīng)的叔叔伯伯們?yōu)榱宋业姆蚓?,放棄自己現(xiàn)在幸福的生活,去替我冒險。
看著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的漠叔他們,我第一時間想到了外公。
“哪里還用得著老將軍傳喚啊。”漠叔道:“戰(zhàn)事吃緊,我們這些老兵,安能穩(wěn)坐家中?!?/p>
“漠叔,你們早已退役,況且…”
我欲言又止,他們的武器破舊,簡直可以說是破銅爛鐵。
“小婉,漠叔知道你想說什么。我們這些兄弟已經(jīng)來到了這里,就沒有抱著再回去的打算。倒是你,一個姑娘家家的,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在這里?”
我長話短說,將出現(xiàn)在這里的原因告訴了他。
漠叔知道我的脾氣,見我執(zhí)意要去溪巖谷,便也不再勸我,正好此行我也算有了伴。
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趕了半天路,眼見溪巖谷就在眼前。這時,迎面突然竄出來一輛馬車。
看著高貴華麗的馬車,我一眼就認出了它屬于誰。
“漠叔,攔住這輛馬車。”
漠叔眼疾手快,聯(lián)合眾人逼停了馬車。
我看著從馬車里出來的人,心情有些復(fù)雜:“李文博,真的是你?!?/p>
“許婉?”
我道:“你這馬車行駛的方向,是要回盛京?”
李文博眼神閃躲。
“李丞相知道你要回盛京嗎?”
李文博看著我,卸了一口氣,低聲道:“許婉,你都知道了?”
我來之前,我爹給我透了底,朝廷出了奸細,敵方在戰(zhàn)場上是有備而來,所以沈之星他們才會被困。
當他告訴我叛國的可能是李丞相的時候,我是不相信的。
可是現(xiàn)在看著李文博出現(xiàn)在這里,我不得不相信爹的話。
我看著李文博,不解道:“李丞相費勁心思送你出來,你現(xiàn)在回去,不是自投羅網(wǎng)嗎?”
李文博道:“我爹他們已經(jīng)到了倭國,我是偷偷跑出來的?!?/p>
倭國就是這次作亂的小國家。
我有些疑惑,問他:“既然已經(jīng)到了倭國,你為什么還要回來?”
李文博眼神突然堅定起來,沉聲道:“不管你信不信,我不想做賣國賊?!?/p>
我看著他,心里想到了什么,便問道:“李文博,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爹通敵賣國?”
他低頭不語,我卻想明白了他之前的放蕩之舉所謂何。
他勸不動自己的父親,只能自我麻痹放蕩。
“你就這么回去嗎?”我道:“你這么回去,就是送死?!?/p>
李文博抬起頭,堅定道:“就是死,我也要死在故土上?!?/p>
果然是人不可貌相,誰能想到平日里正義凜然的丞相會是賣國賊,誰又能想到玩世不恭的李公子會有如此愛國之心。
我想著當前的局面,靈光一現(xiàn),對李文博道:“如此死了多不值,難道你不想替你的父親贖罪嗎?”
“唯有以死贖罪。”李文博道:“你現(xiàn)在就動手,我絕不吭一聲?!?/p>
沒想到,他倒是個真男人。
“你并不是非死不可?!蔽业溃骸拔覀冞@一群人,現(xiàn)在要去溪巖谷,你要與我們同去嗎?”
李文博看了看我身后的一群人,搖了搖頭:“以卵擊石?!?/p>
“確實是以卵擊石?!蔽业溃骸翱墒侨绻阋窃敢饧尤氲脑?,那我們或許可以有轉(zhuǎn)機?!?/p>
李文博聲調(diào)開始不穩(wěn):“你什么意思?”
我淺笑,這一線轉(zhuǎn)機,自然是在他爹的身上。
當李文博綁著我和漠叔等人送到他爹面前的時候,他爹樂的嘴都快合不攏了,連連喚他是好兒子。
我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道:“李丞相,李文博他通敵賣國,您快將我們放了,再去收拾他。”
李丞相冷哼一聲道:“行了,許婉,別跟老夫在這裝了,想必你已知道,通敵賣國的人是老夫?!?/p>
見他如此直白,我便也挑明了問:“為什么,你官拜宰相,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韙,通敵賣國?”
“為什么?”他大笑起來,“官拜宰相又如何,等我到了花甲之年,等待我的無外乎是告老還鄉(xiāng)。我在朝堂上的付出,相比那些世襲罔替的紈绔子弟又算得上什么。但是在倭國,我可以有自己的封地,世代可承襲爵位。”
“可你不會不知道狡兔死,走狗烹,飛鳥盡,良弓藏的道理。倭國人向來狡詐,就算當時答應(yīng)了你又如何,離了朝堂,你的價值已經(jīng)被榨干了。若是倭國反悔,你又能如何?”
“閉嘴!”
“呵?!蔽逸p笑,雖然李丞相面露惱羞,但他眼中已有了動搖之色。
“李丞相,不如我們打個賭?!?/p>
“賭什么?”
“賭你的美夢能否成真?!?/p>
“你要如何?”
“把我引薦給掌權(quán)的倭國人。”
“不可!”漠叔連忙出聲阻止,“我們已經(jīng)深入敵營,只要按原計劃攪亂敵營就行,你萬不可再鋌而走險。”
漠叔情急之下將我們的計劃給說了出來,但也無礙,因為我現(xiàn)在心里有了新的計劃。
我很快就見到了倭國的統(tǒng)軍將領(lǐng)境耶,他坐在上座,眼睛斜視過來:“李儒輝,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?”
李丞相忙上前道:“將軍可不要小瞧此人,此人大有用處啊?!?/p>
“哦?”境耶眼睛向我掃來,眼神停留在了我的腹部。
“女的?”他問。
“將軍,這婦人可是沈家的新婦,肚子里懷的是沈家的種。”
“沈家,沈邢?”
“是是?!崩钬┫噙B連點頭,“她是沈邢的兒媳婦,溪巖谷拼死頑抗的沈之星是她丈夫?!?/p>
“哦?”境耶來了興致,走下來,繞著我看了一圈。
李丞相繼續(xù)諂媚道:“我一得到暗探的消息,就派人將她給逮著了?!?/p>
境耶看向李丞相,若有所思道:“你在盛京還留有暗探?”
“唔唔唔~”我怕境耶細想,忙發(fā)聲打斷他們的對話。
我嘴巴被塞上了,手也被綁著,只能唔唔的發(fā)聲。
境耶被我的聲音吸引,盯著我,滿意的點點頭:“這個驚喜我很喜歡?!?/p>
李丞相被打發(fā)走后,境耶命人將我松綁。
我一松了綁,就求他饒命。
境耶笑的陰險,問我:“想見你男人嗎?”
我顧不上臉上的淚水,驚恐的點頭。
“我可以饒你一命,帶你去見你男人,但你要怎么報答我呢?”
“我當牛做馬報…”
“我不用你當牛做馬。”境耶打斷我的話,陰險道:“我只要你勸勸你的男人,讓他歸順倭國?!?/p>
我表示為難:“之星是不會答應(yīng)的?!?/p>
境耶狠毒道:“那我只好讓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吃點苦頭了?!闭f著,他沖手下招了招手。
“不要。”我驚恐道:“不要殺了我,我勸,我勸?!?/p>
境耶微怔,像是不相信我那么怕死。
是啊,沈之星鐵骨錚錚的在溪巖谷守了那么久,他的夫人怎么可能是個膽小鬼。
可是境耶沒有時間細想了,他必須馬上拿下溪巖谷。
我知道他等不及了,便提了一個條件。
“說?!?/p>
“我要李儒輝死,要不是他,我不會被抓,不殺了他,難解我心頭之恨?!?/p>
境耶急著立功,便不給我喘息的時間,立刻帶我上了戰(zhàn)場。
溪巖谷雖帶個谷字,卻實實在在是一座山峰,山峰的背部就是盛京的城池,因為戰(zhàn)爭,城里的人急著逃命,已經(jīng)快變成一座空城。
只要攻下溪巖谷,就如同撕開了一道口子,倭國再攻打盛京是輕而易舉。
境耶想拿下溪巖谷,可攻打了幾次都沒成功。這原因除了沈之星他們的殊死抵抗外,還有溪巖谷的地勢。
溪巖谷易守難攻。
李丞相說,境耶原本想用糧草拖一拖,可盛京的大軍一旦到達,就會錯失良機。
他已經(jīng)決定今夜再次發(fā)兵,不計代價,一定要拿下溪巖谷。
而我的出現(xiàn),是天賜良機,使得他有機會不費一兵一卒拿下溪巖谷。
倭國的人押著我,沖溪巖谷的方向喊話:“沈邢,沈之星,你們看看這是誰?!?/p>
遠遠的,我終于見到了沈之星,他灰頭土臉的,瘦的快要脫相了。
沈之星看到我,先是眼睛一亮,接著便是恐慌。
“婉兒!婉兒!”
我聽著他撕心裂肺的呼喊,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。
境耶原本還有些懷疑我的身份,此時只剩下了得意。
“沈?qū)④?,我勸你快些歸順了倭國,我保你后半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。可你若不識好歹,那可別怪我讓她一尸兩命了?!闭f著,境耶抽刀架在了我脖子上。
“不!”沈之星這一聲可謂肝膽欲裂,“境耶,你放了她!”
因為離得遠,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,只看到他想沖下來,卻被公爹給攔住了。
“說話!”境耶手里的刀用了力度。
我感覺到了疼,忙怕死的喊道:“公爹,你們就降了吧,我肚子里可是你們沈家的骨肉。境耶將軍不會言而無信的,我們一家人在倭國也能過好日子?!?/p>
我的話說完,溪巖谷那邊安靜了下來。
境耶有些不滿意,刀在我脖子上又使了力度,我感覺到了液體順著我的脖子往下流。
“將軍,別,別?!蔽颐η箴?,“我再勸勸他們?!?/p>
“爹,夫君,你們也不想我一尸兩命吧,就降了吧?!?/p>
“容我再想想?!毕獛r谷那邊,終于傳來了聲音,這是我公爹的聲音。
境耶見有了希望,嘴角咧開,得意道:“我只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考慮,過了一刻鐘,考慮不好,你就等著收尸吧。”
我心提起來,一刻鐘,時間太短了,漠叔他們那邊會來不及的。
我閉著眼,大喊道:“爹,我肚子里可揣著您孫子呢,您可以要考慮清楚了,考慮仔細了。”
公爹的聲音很快傳來:“境耶,我可以歸降于你,但是一刻鐘太短了,我說服不了我手下的將士們。再多給我一刻鐘時間,我會勸他們同我一起歸降于倭國?!?/p>
境耶頓時喜上眉梢,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。
我松了一口氣,還好,公爹聽出了我的弦外之音。
兩刻鐘的時間,足夠漠叔他們帶著干糧和水,還有倭國的布防圖偷偷潛回溪巖谷了。
多虧了李儒輝的臨陣倒戈,他也沒想到,為了我的一句話,境耶竟真的要殺他。
派去殺李儒輝的人被漠叔他們反殺了,然后漠叔手下套上倭國士兵的衣服,端著李儒輝的‘首級’來給我過目。
不論他們端的是什么,我自然都當那是李儒輝的死人頭。
好在境耶心大,對李儒輝的頭不感興趣,他比較在乎什么時候才能拿下溪巖谷。
李儒輝徹底心死,原本還想靠叛國在倭國加官進爵,沒想到這么快就成為了一顆棄子。
他及時醒悟,也像是為了報復(fù)境耶的言而無信,他不僅替我們提供了水和干糧,竟還偷了布防圖,這簡直是意外之喜。
果然,這一招離間計,我沒用錯。
天色漸暗,算著時間,兩刻鐘將近,境耶有些坐不住了,他再次催促起來:“沈邢,我沒時間跟你們耗下去了,再不降,我殺了她,再一舉攻下溪巖谷,殺的你們片甲不留!”
境耶的刀先是放在我脖子上,后又覺得可能威懾力不夠,又將刀尖對準了我高聳的肚子。
等了一會,溪巖谷那邊也沒回應(yīng),境耶急了,刀尖壓向我肚子,沖著溪巖谷大喊道:“沈邢!”
突然,從溪巖谷傳來了一道響亮的聲音。
“孟家軍,寧死不降!”
我見時機已到,便挺身向境耶的刀尖上撞去。
境耶沒想到我竟會主動撞他刀尖,愣神之際,我從懷里抽出的短刀便向他要害刺去。
怎料他反應(yīng)神速,躲過了要害,我這一刀只刺中了他的腹部。
機會已失,為了刺殺境耶,我的腹部也受了傷,當下逃命要緊。
境耶身邊的倭國兵朝我沖來,迎面就是一把明晃晃的大刀,四面都是倭國兵,我無處閃躲。
罷,看來真的要命喪于此。
就在我準備認命時,耳邊傳來銳利的破風聲,周圍的倭國兵應(yīng)聲倒地。
是弓箭!
箭雨鋪天蓋地的射向倭國兵,我得以脫身,一手捂著腹部的傷口,一邊揮舞著短刀抵擋攻擊。
境耶氣急敗壞的大喊:“給我殺了這個該死的女人!”
我拼盡全力往溪巖谷的方向逃,這時,前方傳來沈之星的聲音。
“婉兒!”
雖然戰(zhàn)場一片混亂,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沈之星。
他不顧危險,帶領(lǐng)著一眾士兵,騎著馬向我奔來。
“沈之星!”
我體力不支,馬上就要撐不住了,還好他來的及時,求生的本能使我向他伸出手。
下一刻,我被他拉上馬,獨屬于他的氣息沖擊著我的鼻腔。
我依靠在他懷里,依舊不敢松懈下來,但是眼睛卻控制不住的開始流淚。
沈之星應(yīng)對著倭國兵的攻擊,還不忘安撫我:“婉兒,別怕,別怕?!?/p>
他讓我別怕,可他自己的聲音都是顫音。
“少將軍,你快帶小婉先行撤退,這里有我們斷后!”
是漠叔他們,剛才那一聲孟家軍,寧死不降,便是我跟漠叔約定好的行動口號。
孟家軍,是我外公當年的隊伍。
沈之星也知道此時的情況不容他遲疑,便帶著我頭也不回的往溪巖谷奔去。
耳邊風聲呼呼作響,身后還有無數(shù)道冷箭,我的身子忍不住抖動了起來。
我咬緊牙關(guān),怕被沈之星發(fā)現(xiàn)端倪。
終于,我們到了盛京的邊界,有士兵迎接著我們,掩護著我們,我們安全了。
到了此時,我的身子才真正的放松,直接癱軟在了沈之星懷里。
沈之星將我抱下馬,看著我腹部的傷口,著急的沖身邊人喊:“軍醫(yī)呢,快讓軍醫(yī)過來!”
我抬起頭,發(fā)現(xiàn)他眼睛紅紅地,像是哭過了一般,便輕笑一聲,問他:“你怕嗎?”
他沒有說話,只是紅著眼睛盯著我良久,然后猛地將我摟在懷里,那力道,恨不得要將我勒死。
我回抱他,頭貼著他的胸膛,聽著他撲通撲通的心跳,輕聲道:“這么大的力氣,看來漠叔他們冒險偷運來的干糧你吃了不少吧。”
沈之星沒有理會我的話,而且悶悶道:“婉兒,你怎可如此大膽,要是你有個萬一,讓我如何活下去?!?/p>
我嘴角上揚,想要說點什么,卻被手上黏糊糊的觸感給怔住了。
我抽回抱著沈之星的胳膊,看向自己的手。
入眼的是一片猩紅,鮮血糊了我一手,我知道,這是沈之星的血。
他帶我回來的時候,背后漫天箭雨,我聽到了他一聲悶哼,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“沈之星,你…”這會兒,慌亂的人換成了我,“軍醫(yī),軍醫(yī)!”
軍醫(yī)很快來了,他替我和沈之星簡單包扎了一下傷口,又很快奔赴向前方,那里有更多的人需要他。
戰(zhàn)爭還沒有停止,漠叔他們能拖的住倭國兵一時,卻拖不住一世。
境耶是抱著魚死網(wǎng)破的決心,誓要拿下溪巖谷。
漠叔他們偷運來的干糧只能應(yīng)對充饑,已經(jīng)所剩無幾,就算是苦守,也堅持不了兩日。
我和沈之星都知道,堅守了這么多天,已經(jīng)是他們的極限了。
公爹帶著全部的將士還在殊死抵抗,我雖看不到生還的希望,卻并不后悔此行。
“沈之星,你到底喜不喜歡我?”就算是死,我也想死個明白。
沈之星直直地看著我,眼里是藏不住的深情:“婉兒,你可知,早在我十歲那年,母親帶著我見你的第一面,你就已經(jīng)在我心里了。這么多年,我偷偷地關(guān)注著你,更想不到有一天我會得償所愿,娶了你做妻子?!?/p>
我好像聽到了一件大秘密,驚道:“你什么時候見過我了,不會認錯人了吧你?!?/p>
沈之星輕笑:“傻丫頭,那時候你還小,才四五歲的年紀,自然是不記得了。”
“你?”
“行了,婉兒,趁著倭國人還沒攻打上來,你快些走?!鄙蛑谴驍嗔宋业脑?,一臉凝重:“現(xiàn)在不是話家常的時候。你本就不該來,既來了,我見到了你,再上戰(zhàn)場也無憾了?!?/p>
“不,沈之星,我既來了,就沒想著一個人走,便是死,我們也死在一起!”
“婉兒!”
“沈之星,你說這些年你一直偷偷關(guān)注著我,那你自然也該知道我的脾氣性格,我說了不走!”
“婉兒,現(xiàn)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,你回去,還可以再找一個好人家,忘了我?!?/p>
“行了,你別說了!”我拿起一旁的武器,不顧身上的傷口,堅定道:“沈之星,我不是為了跟你一起死,我是想跟你們一樣,守住這一方土,哪怕用自己的命。就算今天你不在這里,我還是會留在這里。”
沈之星急了:“婉兒,我救你回來不是為了讓你再去送死!我知道你武藝高強,可是你是女子,守家衛(wèi)國本來就是男人的事。你爹娘都在京都!”
我不想再理會他,拿著武器就想往前方?jīng)_,卻被沈之星一把給拉了回來。
他扭著我的胳膊,竟將我給綁了起來,我掙扎不了,畢竟男女力氣懸殊。
他找來兩個身強力壯的士兵,對他們道:“你們倆護送她下山,給她送出城,拿著我的玉佩,見到地方官員,遞給他,讓他派人送她回京都?!?/p>
“沈之星,不要,不要,你放開我!”
他不顧我的呼喊,不顧我的眼淚,不舍的看了我一眼,然后拿著兵器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“放開我!放開我!”
沒人理會我的呼喊,護送我的兩個人一言不發(fā),就只是在執(zhí)行沈之星的命令。
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,我以為我可以替沈之星他們拖延些時間,我以為我可以救下他們,原來真的是蜉蝣撼樹。
援軍還有兩日才能到,來不及了。
我心如死灰。
“王盟,你看前面,你看,那是不是,是不是!”
護送我的其中一人不知為何激動的跳起腳來,我已心如死灰,對他所看到無半點興趣。
“援軍,是援軍!”叫王盟的男人也激動起來。
聞言,我抬起頭,不敢置信的看向前方,黑壓壓的一片大部隊,竟真的是援軍。
按照朝廷計算的腳程,他們應(yīng)該還有兩日才到啊。
我顧不得其他,忙往前跑。
離得近了些,當我看到那騎馬的為首將領(lǐng)時,眼睛不由得濕潤起來。
“爹。”眼淚還是流了下來。
“婉兒?!?/p>
我爹從馬背上下來,快步來到我身邊,我再也忍不住了,抱著他放聲大哭。
我爹拍著我的后背,像兒時那樣哄我:“乖,乖,不哭,爹在?!?/p>
我不敢哭太長時間,那樣會耽誤援軍的支援。
我想問我爹,為什么他也來了,但又何須多問呢,為了什么,我都知道的。
境耶沒想到我們的援軍來的這樣快,他收到的消息不是這樣的,他以為自己又被騙了,殊不知,這都是我爹的功勞。
有了援軍的加入,我們的大軍勢如破竹,很快就取得了勝利,不僅守住了溪巖谷,更將境耶他們逼退了數(shù)十里地。
境耶慘敗之后,倭國發(fā)出求和,愿割讓一座城池以示誠意。
這場戰(zhàn)爭,犧牲了多少人,疼愛我的漠叔,最終還是沒能走下戰(zhàn)場。
我公爹身負重傷,沈之星的傷勢比他還嚴重,從戰(zhàn)場上拖下來后,一直昏迷不醒。
李文博也在這場戰(zhàn)爭中死了,他原本是不用沖上前的,可他想替父贖罪。
李丞相得知消息的時候,悔不當初,嘮叨著自己罪有應(yīng)得,然后趁人不備,撞柱而死。
戰(zhàn)爭從來都沒有得益者,那些逝去的人,不管是誰,對于他們來說,戰(zhàn)爭是何其殘酷。
我沒時間傷感,因為我爹急著要回京都請罪。
原來援軍之所以支援的這樣快,是他不受皇命,越級向周邊藩王借兵了,正好,有一支藩王部下的兵,是我外公當年帶過的兵。
此番舉動是先斬后奏,若是皇上追究,判他一個斬立決也不為過。
我公爹不顧傷勢,要日夜兼程的回京都與我爹一起面圣。
我知道,這一次,他們倆不會再對著干了。
到了京都的時候,沈之星終于從昏迷中醒來,我激動的撲到他身上。
沈之星被我壓地倒吸一口涼氣,卻不舍得推開我。
我悠著力氣,趴在他身邊,帶著鼻音道:“你終于醒了,你再不醒,我就改嫁了?!?/p>
沈之星沙啞著嗓子道:“你要改嫁,我就去搶婚。”
我樂起來:“我手里可有你給我的休書。”
“婉兒,你定然沒有拆開看,若是拆開了,你就會知道,那休書,是我替你寫的,你休了我的休書?!?/p>
“什么?”
沈之星輕笑:“我的婉兒這么好,有錯該休的那個人,只能是我?!?/p>
我有些感動,盯著他道:“沈之星,你該給我一個解釋?!?/p>
我還記得他說過,他很早就將我放在了心里,而我對這一切無從所知。
很快,我從他嘴里知道了全部。
原來我娘跟他娘原是閨中密友,卻因各自的丈夫而漸走漸遠,就算有往來,也是私下往來。
沈之星一直喜歡我,可苦于自己的父親跟我爹不對付,他也沒法開口向我家提親。
至于我爹跟他爹為什么不對付,除了觀念不同,還有些私人恩怨。
有傳言說,我爹到處宣傳他爹是花心大蘿卜,是大渣男,家里的小妾多的都要裝不下了。
而他爹就在外宣傳我爹是妻管嚴,怕老婆的很。
沈之星這樣說,我可不愿意,我爹那不是怕老婆,那是愛我娘,所以才不納妾。#小說##推文##故事##古言#
我娘曾救過我爹,為了救他壞了身子,生下我之后,再懷不上。
我娘曾開口提過要給他納一房妾,被我爹給兇了半天。
而我公爹是真的渣,院里的小妾是真的多。
說到這,我順便向他表明,他要是跟他爹一樣喜歡納妾,那他寫的休書肯定會用的上。
沈之星不干了,忙替他爹解釋,原來公爹院子里的小妾都是各路人馬送的,硬塞的。
皇上塞過,王爺塞過,同僚塞過,下屬自然也塞過。
有的是眼線,有的是拉攏,有的是討好,反正都是帶著目的塞進來的。
他娘心性善良,怕他爹拒絕之后,那些被塞進來的女子沒有活路,便做主留了下來。
但他保證,他爹從來沒有碰過那些女人一根手指,他爹也只愛他娘一人。
他爹不止一次想要打發(fā)那些女人離開,可她們住慣了,竟沒一人愿意離開,情愿留下來當個使喚丫頭都不愿走。
對于他的解釋,我表示懷疑,但見他一臉誠懇,我暫且表示相信。
沈之星又說,他知道皇上賜婚的那天,激動的一夜未眠,可第二天,又開始擔憂。
因為他已經(jīng)知曉邊塞動亂的消息,戰(zhàn)爭打起來,只是早晚的事。
沈之星低沉著聲道:“我想著,娶了你,若是我死了,休書給你,并讓人宣傳出去,是我愛慕男子,辜負了你,你還是清白的身子。我讓娘給你再添些嫁妝,你若再嫁,還會嫁個好人家?!?/p>
“所以你才一直不愿碰我?”
他點頭。
“那現(xiàn)在呢?”
“現(xiàn)在…”
沈之星勾起嘴角,那模樣讓我為之癡迷。他一個翻身,用行動回答了我的問題。
屋外綠意盎然,原來是春天來了啊。
完。
文/強力除蟲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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